王 卓
作为一名”黄三代”,从出生起黄河就已经涌入我的生命里了。
母亲也是一名水文人,她是于1984年开始参加工作,上班初期,姥爷只教了她几天观测水位及雨量的方法,其他都是靠自己学习积累经验。上班后的第二年,她参加了在盐锅峡举办的专业培训学习,并被评为优秀学员,而这也是她在20多年的水文工作中荣获的许许多多荣誉的开始。如今,摞起来半尺多高的荣誉证书,就是她这份认真执着的水文精神的见证。我们孩童时期,母亲已然成为一名爱岗敬业的水文工作者,而我对于黄河、对于水文的初识,皆是源于母亲。彼时,源远流长的黄河水也作为一种特殊的方式,见证着、陪伴了我的成长。
那时候,水位观测房设立在距离水文站院2公里外的大峡谷里。我们当地人不直接称之为峡谷,若是听见有人问母亲又去哪里的时候,我会这样回答:“她到峡里去哩”。“峡里”这两个字,至今都是那个峡谷在我记忆里的代名词,脑海里总会浮现母亲上班要去的那个峡谷。之所以印象深刻,也是因为我跟她去过很多次,或许是母亲为了不耽搁上班的同时还要照料我,又或许是稍微长大一些后对她的工作产生了好奇,总之那个峡谷也成了我多次光顾的地方。从家到峡谷的路并不好走:起初走一段大马路,走到峡谷口的山脚下,就成了数百米长的碎石路,这时候就骑不了自行车了,必须半提着自行车缓慢通过,否则锋利的石块棱角可能会豁破车胎,真的是步步惊心;有时候为了避免走这段路,就得从马路边下到一片田地,沿着田埂穿过去,直到黄河边,再沿着河岸一直走,这样我也是经常看到潮起潮落,浪花朵朵,看着它奔流到海一去不回,同样是兴致盎然。若是白天还好,晚上去峡谷观测水位或应急检修设备,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因为峡谷里无居民,又偶尔有野狗出没,一般夜间很少有人形单影只出现在那里,而特殊的工作性质,使得这样的经历练就了母亲,成为一个胆儿大的人,其中的苦楚与艰辛也只有她能体会。距离我上回去峡谷的日子,已过去十多年了,但我仍然记得峡谷口有个小房子,是给那座叫 ‘’南坪 ‘’的山上的田地抽水灌溉的水泵房,跟两座水位观测房一样,也是傍山而建,相距不远。但其中一座水位观测房的地势更险峻,必须要沿着水泵房旁边的大岩石石坡走下去,因石坡太陡,在石坡路半途修了一小段水泥台阶,从台阶上行再走下来,才能到达那座水位观测房。这是连接两个观测房之间唯一的道路。我每每走这段路的时候不敢往下看,虽然可以抓住防护栏杆,但也总是战战兢兢地走过去。水位观测房平台下是浮子式水位井,上面是自记水位计,站在观测平台上,从井口望向10几米下的黄河水面,也是挑战我胆量的一件事儿。十几米的高度,面对黑漆漆的管洞,那种兴奋和畏惧至今难忘。母亲说有一次去峡谷断面时,天还没亮,沿河边行走途中,看到有人背着竹筐捡鱼,于是她也凑上前去,还捡了几条黄河大鲤鱼,这是她记忆里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。
2005年峡谷口建设水电站,观测房拆迁,向下游迁移2000米左右,设立了新的观测站点。从此,那个峡谷和那两座站房,就只能留在了我的回忆中,去峡谷观测水位的经历,无论过去多少年,这段记忆都不曾磨灭。
而作为另外一个黄河记忆,则是陪伴了我家3代水文人居住的站院旧址,那是我们的水文之家,毕竟我大部分的孩童时光都是在姥姥的呵护下成长起来。后来姥姥、姥爷从这里搬迁到距离不远的新院后,父母带着我们又住了进来。这里有好几间房子,还有个很大很大的院子,我还有了自己的房间,感觉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好大好大。院子里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是通往雨量场的,小路旁是几块田地,田地里有许多果树,不过,我更热衷于小路旁的那棵李子树,攀爬李子树也是我的乐趣之一。每年李子成熟的季节,我们都是爬上树摘一捧,或塞进兜里,或包在撩起的衣服里。每年结的李子都特别多,从李子还生涩的时候开始采摘品尝,直到它们变黄至熟透为红色时摘来大快朵颐,却都还有一些挂在枝头末端够不着的令我垂涎。在这片大院儿里,夏天,石子路旁开满了鲜花,姹紫嫣红,生机盎然,几乎遮掩了这条小路;冬天,一场雪之后,一眼望去,目之所及都是雪的世界,银装素裹,清纯洁净。在院子里我们养过大黄狗,养过鸭子,奥对了,院子里还曾有野兔出没,真的是奇乐无穷。站院门前,有一条小渠,是用于灌溉庄稼的。踩着小渠里的石子儿,光着脚丫踢出水花儿,都是我成长的一部分。
姥姥的新院子比站院更靠近黄河,从一大片田地里直接穿过去就到河边了。于是,我也算是黄河边长大的孩子。看尽了黄河起起落落,浪花淘尽,也听遍了滔滔河水汹涌澎湃。黄河,一个不需要刻意去回想和还原的名字,因为它已经融入了我的生活、工作里,烙印到了我的脑海中。我工作的城市,是全国唯一一个黄河穿流而过的省会城市。我生在黄河边儿,长在黄河边儿,如今,也伴在了黄河边儿。
有幸生在长在中华民族的母亲河畔,黄河水哺育了我们,也陪伴着我们。衷心地希望她能够继续得到更多的关爱和保护,让她造福人民的同时,也成为一条与我们和谐相处的幸福河。
我爱您,母亲;我爱您,黄河。